2024年6月22日，清华大学数字经济系列沙龙第六期活动在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举办。本次沙龙由清华公管学院教授、清华计算社会科学与国家治理实验室执行主任孟庆国作“数据要素流通的价值与挑战”主题演讲，并邀请清华经管学院教授、清华大学互联网产业研究院院长朱岩，深圳数据交易所副总经理王腾，贵阳大数据交易所市场部总经理黄煜就相关话题展开深度交流。活动由清华经管学院史带讲席教授、副院长徐心主持。

徐心表示，数字经济的研究与教学是清华大学着力发展的重点战略方向之一，清华经管学院同样高度重视数字经济学科的建设和人才的培养，其中一个重要举措就是推出了“数字经济与智能管理硕士”项目，这是清华大学在数字经济领域推出的第一个学位项目，完成学业的学生将取得清华大学数字经济专业硕士学位。清华大学数字经济系列沙龙服务于“数字经济与智能管理硕士”学位项目，目前已经成功举办至第六期，本期沙龙的主题是探索数据市场的优化配置，数据作为生产要素已经上升至国家战略，希望各位能从本期的会议主题中有所启发，能够尝试利用数据为自身及企业创造新的价值。

图 / 孟庆国

主题演讲环节，孟庆国首先从我国数据产量及全球占比情况讲起，孟庆国表示，数据资源是世界各国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综合竞争力的重要体现，因此各个国家都在制定数据相关的战略来推进数据开发利用工作，我国也制定并实施了“数据二十条”来推进数据要素基础制度建设和开发应用工作。目前来看，我国在推进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上还面临诸多突出问题，比如产权界定难、数据供给少等等。针对这些问题，孟庆国从数据要素及其价值生成的逻辑，数据产权、数据资产化与数据登记，以及公共数据开发利用与授权运营三个方面分享了对数据要素流通价值与挑战的理解和认识。

中国作为率先把数据作为生产要素的国家，在推进数据要素市场化进程中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数据要素和传统要素存在很大的差异，传统要素在供给上总体来说是有限的，这种有限性也会进一步制约经济的长期增长，尤其在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迈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时，传统要素的制约性尤为明显。在这个层面上，数据要素可以反哺传统要素的不足，通过数据要素对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等传统生产要素进行赋能，进一步实现其对传统要素的放大、叠加、倍增效应，让生产要素进行创新性配置，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因此，孟庆国认为数据要素价值的释放，体现在数据要素和传统要素的融合上。

针对数据要素价值生成的环节，孟庆国总结为三次价值释放阶段，第一次价值释放是指通过原始数据实现业务贯通和实现，第二次价值释放是指通过数据整合与挖掘实现业务优化和决策提升。第一次价值释放和第二次价值释放主要是发生在组织内部，第三次价值释放是指通过组织内外数据要素的流通配置，创造新业务应用场景或者赋能其他组织，从而进一步创造新的价值。第三次价值释放，通过各个组织之间的数据融合，形成更大层面的数据贯通，从而创新生成数据生态。促进数据要素流通，会带来新的治理方式，提升社会治理的效率，会赋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数据要素的价值释放包括三个阶段，那么应该如何激活数据要素的价值释放？孟庆国讲到，国家数据局等十七部门颁发的《“数据要素×”三年行动计划(2024—2026年)》提出了三条途径和机制：多数据融合、多主体复用以及多要素协同。孟庆国以北京金融数据专区实现普惠金融的案例，讲解了多数据融合的操作途径；以航旅纵横APP的案例，讲解了多主体复用的服务模式；以杭州城市大脑建设过程中的便捷泊车案例，讲解了多要素协同的运行机制。孟庆国表示，通过对数据要素流通，尤其是通过数据要素赋能传统要素的优化配置，可使得全要素生产率得到提升。这样，我们便找到了数据要素释放价值的重要逻辑。

图 / 活动现场

掌握了数据要素及其价值生成的逻辑之后，孟庆国重点分享了他对数据产权、数据资产化与数据登记的相关研究与思考。孟庆国表示，在数据的生产、流通和使用过程中，相关主体对数据存在不同的利益诉求，且呈现复杂共生、相互依存、动态变化的特点，导致数据确权面临诸多挑战。孟庆国重点介绍了欧美关于数据产权的导向，其中美国以“财产权”为导向，这虽然有利于数据产业发展，却也容易导致数据的泄露和滥用；欧盟以“人格权”为导向，这虽然强调了对隐私和数据安全的保护，却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了大数据产业发展的活力。

目前，业界对于数据产权归属主要有四种主张：数据归个人所有、数据归平台所有，数据归个人与平台共有，以及数据归公众所有。截至目前，业界尚未形成共识。孟庆国认为针对数据产权的归属，需要理论上的创新。从国内外理论研究和实践来看，关于数据产权的理论框架主要包括三种：基于“服务协议”的数据控制权模式，基于“知识产权”模式以及基于物权理论的“所有权”模式，三种模式也存在一定争议。孟庆国表示，现阶段国家政策制定上，不应纠结数据所有权，重点应该聚焦在数据使用权。

现在大家都在讲数据确权？究竟应该在什么样的数据层面上进行确权？孟庆国认为，数据确权，准确来说应该是对数据产品化确权，数据在某一场景下经过加工形成数据产品，在这个场景下，基于数据产品不仅更容易厘清权责关系，还可以基于数据产品应用的效果进行定价，更具有可操作性。数据资产化，是指原始数据资产化还是数据产品资产化？孟庆国更倾向于是数据产品资产化，将数据产品作为资产纳入资产负债表。关于数据产权登记，各地推出了很多类别的关于数据的登记，包括权属登记、资产登记、交易登记、管理登记以及事实确认等。数据登记是数据要素市场化改革的基础和起点，数据流通的本质是权利的转移和确权，无论场内交易还是场外交易，均要有统一登记要求，数据登记作为突破口可以实现权利的规范转移进而推动数据确权。数据登记非常重要，孟庆国建议，应该设立全国统一的数据要素登记机构，与数据要素流通和交易体系建设充分融合，并在地方设立派出机构，实现“系统集中、物理分散”的组织模式。

以公共数据为例，孟庆国重点介绍了公共数据的开发利用与授权运营。孟庆国首先引导大家厘清我国立法和政策中的公共数据概念。他谈到目前公共数据概念的界定主要包括三种模式：按主体机构性质、按公共利益相关性、按资金支持来源。目前对于数字平台数据以及国有企业数据是否是公共数据，存在一定争议。孟庆国主张，公共数据界定不宜扩大化。公共数据开发利用有三种途径：开放利用，授权运营和内部共享。孟庆国重点介绍了公共数据授权运营的实现机制与途径，通过政府推动机制形成市场化配置方式，政府通过授权，将数据加工使用权授权给运营机构，运营机构提供初级数据产品或服务从而实现市场化，构建数据创新应用生态。孟庆国强调，公共数据确权运营不是“有条件数据开放”，公共数据授权运营是以初级数据产品为主要形态，其授权客体应该是权利而非数据，公共数据授权运营强调市场化主体的参与，切勿让“授权运营”走入歧途成为“特许开发”。

演讲最后，孟庆国总结认为，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根本上需要解决数据要素供给能力不足问题，数据安全风险形势也很严峻，我们需要通过创新治理、强化供给、保障安全，进一步促进数据要素流通和价值安全释放，进而推动数据更好地赋能我国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

图 / 深度对话

对话环节由朱岩主持，并邀请孟庆国、王腾、黄煜一起就数据市场的优化配置问题进行深度交流。

孟庆国在对话中表示，公共数据有效供给不足问题的症结在于缺少治理上的创新，建议要研究探讨从“三定”到“四定”编制改革——即“数据入编”问题，公共数据一旦纳入机构编制管理，便可以强化改善公共数据在管理、存储、更新、维护上的制度保障，可以强化政府机构的数据责任和数据治理动力，从而有助于一体化公共数据体系的构建，从根本上解决公共数据供给不足和动力缺乏的问题。此外，孟庆国认为，数据资产入表不是企业唯一的选择，企业要慎重而为。

王腾在对话中首先对深圳数据交易所（以下简称深数所）的基本情况进行介绍。针对数据有效供给、尤其是高质量数据有效供给，王腾认为应该从体制机制层面做出改革。深数所在促进数据供得出、流得动、用得好层面也做了一些探索，首先基于场景驱动建立行业的数据空间，将行业内孤立主体的数据汇聚起来，打破主体之间的信任问题；其次，做统一的标准化治理，形成高质量大规模可用的数据源；此外，深数所在AI方面也做了一些探索，深数所联合发起开放算料联盟，面对新一轮的AI革命，推出了1000多个各行业的大规模的语料集，希望通过资源的聚集，让行业的基础数据资源能够建立起来，这些数据资源未来可以支撑大模型的训练。总的来说，深数所希望能够不断发动生态的力量，让数据资源集聚起来，充分释放数据资源价值。

黄煜在对话中首先对贵阳大数据交易所（以下简称贵数所）在数据基础制度探索、基础设施建设、要素登记、平台运营、市场培育等方面的基本情况进行介绍，并分享了贵州省关于数据流通交易相关顶层设计、“算力券”激励政策、公共数据授权运营模式及数据资产创新应用案例。他表示，贵数所将围绕贵州“算力、赋能、产业”三个关键，紧盯数据流通交易长远发展，聚焦政策创新、规则创新、产品开发创新、平台技术创新，努力在确权登记、流通交易、收益分配和安全治理方面实现新突破，积极探索创新数据交易模式，加快发展数字生产力。

在问答环节，三位嘉宾与现场观众就数据登记、公共数据有偿使用的定价问题、国家在数据资产价值形成方面的体制机制、数据出海、24家数据交易机构发布互认互通倡议等话题进行了深度交流。